“周先生!你也來一杯!”
陸美仲搖搖擺擺地站起身來,將杯中的酒推到郎小白那邊……
郎小白將喝醉了的陸美仲送回了賓館。第二日,郎小白又請他喝酒。
這回,陸美仲又喝得東歪西倒,他打開皮夾取出一大遝一百元的鈔票,扯著嗓子大叫道:“來吧,今天我出錢,每個人都來乾一杯吧!”
他不僅為酒吧裡所有的客人叫了一杯酒,還給了侍者不少小費。
“喂!你怎麼能這樣揮霍呢?”郎小白故意告誡他說。
陸美仲抬起朦朧的醉眼盯著郎小白,然後放聲狂笑:“不要緊!這些錢即便是全部花掉也不要緊。你知道嗎?周先生,這些錢就像撿的一樣來得容易!”
“撿的?是嗎?”
“是的,周先生,它們是自己找上門兒來的。那種繁雜而又瑣碎的書記員工作,我早就厭惡透頂了,就辭去了……我已經在銀行裡存下了足夠我花費的錢。這些錢就請客人喝酒算了,痛快就好……”
陸美仲得意洋洋地笑著。
“你的生活真愜意啊!你可以告訴我,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嗎?”
“哦,這個不可以說。”
他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了一片謹慎的神色,並且一下子閉嘴不談了。
“陸美仲這個人太可疑了。他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書記員罷了,卻擁有這麼一大筆錢財,真是不可思議。
“當我打探這些錢財的來路時,他本來已經暈乎乎的了,卻又馬上閃過了警覺的神色。這一點太怪了,一定有內情。
“他是如何得到這麼一大筆錢財的?而這筆錢財似乎又來路不明。如果調查清楚這件事,一定會對偵破案件有用的。”
郎小白心中暗自思忖。
“這個案子好像與謝雲青先生的遺產繼承問題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。雖然謝雲青先生去世時並冇有寫遺囑,但他一定將大宗財產隱藏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了。於是,這個想將財產獨吞的人,就要對薑凱先生與那對姐妹下毒手。
“他們三個人是有遺產繼承權利的人,隻有他們三個纔可以得到謝雲青先生的財產,因此隻要將這三個法定繼承人除去,財產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拿到手中。乾這件事的人一定懷有這種不良企圖,他也就是那個潛伏在謝家莊的神秘人。
“這個人還殺死了劉婆婆和她的獨子阿毛,因為這對母子知道他的陰謀詭計與貪婪。”
因為心裡產生了這種念頭,為了調查一下謝雲青先生遺產繼承去向,以確定他是不是有秘密財產,或會不會將財產轉贈他人,於是郎小白又一次來到南區,會見公證人顏俊慶。
他從公證人的嘴裡得到三條十分有價值的線索:
第一,謝雲青先生對娟子疼愛有加,他有意將莊園留給娟子,但卻冇留下遺囑。
第二,謝雲青先生說自己從鉛中提煉出了純金,成功研製出鍊金術,這根本是不合常理的,也難以讓人心悅誠服。但是,公證人卻證實那粉末是金子。當然,這種說法一定也是一種故弄玄虛的計策。
第三,書記員陸美仲究竟怎樣得到二十萬元钜款?這也是一件疑雲重重的事。而且,他恰好在五月八日那天上午向顏俊慶先生辭職,而薑凱在那天被謀殺了。
“陸美仲與薑凱被殺案一定有脫不開的乾係,因此我一提及二十萬元這件事,他就小心謹慎地提高了警惕,這中間一定還有許多隱密的情況。”
懷著這種猜測,郎小白每天都請陸美仲去酒吧裡豪飲。郎小白的戰術終於在第二個星期大獲成功。
那天,陸美仲並不像往日那樣喝得醉醺醺的,返回賓館以後,他臉上陰沉沉的,不知道有什麼心事。
“陸美仲!你怎麼這麼無精打采的呢?要不要再去喝點?”郎小白用手輕輕拍著他的肩頭,但他搖頭表示拒絕,忽然一下子用手矇住臉龐,大聲哭泣起來。
“出什麼事了?你碰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嗎?”
郎小白晃晃他的肩頭,但陸美仲愈發哭得悲痛了。過了不大一會兒,他終於慢慢地把頭抬起來。
“周先生!”
他呼嚎般地大叫一聲。
“你怎麼了?陸美仲……你是不是有為難的事?”
“不,先生,我是個大笨蛋!我是一個廢物!”
“你怎麼這樣說?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怎麼了?”
“先生,我說了謊,我是一個壞蛋,我做了一件壞事……”
“什麼?”
“好吧……我全部告訴你吧……有一天夜裡,我在街上遇上一位先生。因為他經常到事務所裡來辦理公務,所以我認識他,隻是不知道他的姓名而已。這個人喊住我,並掏出了一個大信封。
“‘請你將這個信封放進謝雲青先生的檔案裡麵。'他吩咐我。謝雲青先生去世之後,他的大部分書信、檔案都儲存在公證事務所的金庫中,隻有顏俊慶先生和我拿著金庫的鑰匙。
“這個人遞給我的大信封表麵上寫著'遺囑’兩個字。因為遺囑是要緊檔案,絕對不能隨意夾人其他檔案中間,所以我冇有答應他提出的要求。於是,那個人告訴我說隻要我為他做了這件事,他就用十萬元作為我的酬謝。
“我還是聲色俱厲地斷然拒絕,並對他說我不能這樣做。那個人就說,‘那麼,一十五萬……怎麼樣?好吧,二十萬元,我給你二十萬,你覺得如何?'
“對我這個小書記員來說,二十萬元無異於天文數字。即便我這輩子不吃不喝也賺不了那麼多的錢。本來,我就打算在鄉下買一塊土地建一幢房子,退休後好在那裡安度晚年,所以我的生活一向清貧、簡樸,但是要存到二十萬元也是不可能的。
“最終,我再也抵抗不住誘惑了。我接過了那個大信封,當時我一定是被金錢迷失了本性才這麼做的。第二天,我就趁人不備,悄悄地將那個大信封塞入了金庫的檔案中,並因此得到了二十萬元钜款。
“但是,冇過多久,我便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懊悔起來。啊,我竟然為了區區二十萬元而背叛了自己的靈魂……不知道那封遺囑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……
“一想到這兒,我就再也無法忍受在事務所裡工作的日子了,所以我立即向顏俊慶先生提出了辭職。當時他追問我原因,我就騙他說道:‘以前我購買的獎券中了二十萬元的大獎,所以打算去鄉下買一塊土地和房屋,到那裡過安居樂業的生活。
“但是,這二十萬元是昧著良知得來的錢財,所以我無論怎樣也不會用這筆錢去購買土地的。我原打算將錢退還那個人,但他卻不知怎的銷聲匿跡了,我從那之後就再也冇有見過他的麵。
陸美仲繼續說道:“我本來就膽小,現在更由於加重了罪惡感而整日裡坐臥不寧、提心吊膽。為了打消這種驚懼心理,我天天在酒吧裡買醉,從這個酒吧跑到那個酒吧,不論什麼人我都要與他乾一杯,而且付給侍者們大量的小費。
“我滿以為這樣做便可以使自己的良知麻木不仁,但還是無法做到。便會因為自己的罪過而失聲痛哭。我曾經打算一死了之,但我是一個基督徒,基督教明令禁止自殺。如果我自殺,不但靈魂升不上天國,反而會被打入地獄受儘折磨。一想到那副慘狀,我就不敢自殺了。啊,我是一箇中了魔鬼的咒語而又被神唾棄,馬上要淪入地獄的人……”
陸美仲雙手捧著臉痛哭不止。可憐的人,他原來是一個耿直而誠懇的老實人,由於一時的動搖而成為了金錢的奴隸,他這一輩子也會良心不安的。郎小白歎息了一聲,默默無言地走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