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晨,諸葛芸和丈夫宋雲辭彆了父親諸葛宇和弟弟諸葛健,戀戀不捨地乘車離開了東洲的家。

傍晚,他們抵達楓樹坪村,莊園管理員薑伯夫婦在大門外迎接。

諸葛莊園是座十八世紀時建造的徽式華麗建築,白牆黑瓦,高高聳立的屋脊上豎著吉祥瑞獸,寬敞的院落裡草木繁茂、花香鳥語,碧綠平整的草地猶如織毯般柔軟,令人留連忘返。庭院樓上有狹長的陽台,可以用來眺望空遠幽深的山穀。

諸葛芸獨自站在陽台上,顧眷四周,往事如夢般湧上心頭。她還影影綽綽地記著小時候,她和弟弟諸葛健在草地上或濃鬱的樹蔭下遊玩的歡樂情景。往事曆曆,諸葛芸心中感慨萬千,晶瑩的淚珠湧在眼眶裡。

心事重重的諸葛芸回到客廳,休息了一會兒,想去母親的房間看看。於是,在薑伯妻子趙姨的帶領下,她和丈夫前往母親的臥房。

踏上二樓樓梯時,諸葛芸突然用手按在胸口,臉色蒼白,呼吸急迫,搖搖欲墜。

“芸兒,你怎麼啦?”宋雲擔憂地問。

“冇……冇什麼,可能是太興奮了。”

諸葛芸勉強擠出一個溫和的笑,偎依著宋雲,上了二樓。走廊對麵的房間緊鎖著。

“這就是夫人的房間。”

趙姨低聲說道。頓時,諸葛芸不由自主地走到門口,用手按著門把,輕輕轉動著,可是卻打不開。

“由於先生的嚴格規定,這個房間的門十多年來一直冇有打開過,因此裡麵的擺設還和夫人在世時一模一樣,連椅子也冇有移動過,牆壁上至今仍然懸掛著夫人的肖像。”趙姨解釋道。

“啊,我終於能看到母親的肖像了……”諸葛芸不禁大聲歡呼。

“是的,那是先生特意請東洲最負盛名的畫家為夫人畫的,逼真極了!”

“真的?跟我母親一模一樣嗎?……宋雲,快為我打開門吧!”諸葛芸顫抖著手把鑰匙交給宋雲。

當宋雲將鑰匙插入鑰匙孔的時候,諸葛芸倒抽了一口氣,全身忍不住微微顫抖著。

“啊!終於可以見到媽媽了,十五年都冇見過她,我已經記不得媽媽的容貌了,但我知道她一定漂亮而溫柔……啊,快點,我真想趕快見見媽媽……”

諸葛芸不斷呢喃著,激動興奮使她用了孩子一樣的口吻,憂心地喊著:

“媽媽,媽媽……”

在宋雲的轉動之下,生鏽的鑰匙隱隱約約地發出了吱吱扭扭的聲音,門終於開了。諸葛芸踉踉蹌蹌地衝入了母親的臥室。

這房間朝西南,柔和的夕陽從視窗射進來,散發出一股幽幽的光輝。高貴傢俱套上了精緻典雅的布套,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塵埃。古典式宮燈懸吊在天花板上,在金黃夕照之下,閃爍著耀人的光芒。

麵對庭院的兩扇窗之間,掛著一幅大型的油彩畫,那是一位年輕女士的全身像,她炯炯有神的目光正視著前方,像要洞察人心似的。

“媽媽,媽媽……”

諸葛芸撲向前方,倒在肖像下麵的一個小型神龕架上,諸葛宇曾經早晚跪在這兒祈求菩薩保佑他心愛的亡妻。諸葛芸挺直了身子,雙手合十,仰望著母親的肖像畫。

淡淡的夕陽從對麵視窗射進來,形成的逆光使諸葛芸無法清晰看到母親的容貌。她用淒楚的目光凝視著畫上的母親,白皙的臉頰上流下了思念生母的熱淚。

宋雲輕輕走到妻子背後,仰頭觀望夫人的畫像。“啊……”

宋雲大驚失色,他的臉像紙一樣蒼白,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。畫像上的夫人正是那個神秘異常的黑衣女人,甚至她的服裝、打扮都與當初父親遇刺時一模一樣。還有,她胸前同樣佩戴著一個黃金蛇形吊飾物。

張皇失措的宋雲不禁向前走了一步,卻絆到了諸葛芸的腳,他差一點跌倒在地。

諸葛芸吃了一驚,回過頭,她看到丈夫站在身邊。十多年來一直冇見過母親容顏的她,此時此刻麵對亡靈,悲從中來,淚眼婆娑,她並未注意到宋雲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。

“她正是那個黑衣女郎,那個刺殺父親的神秘女人。她的麵龐,她的衣服,還有那個蛇形吊飾……平常的女性是根本不會戴這麼詭秘恐怖的飾物,難道那是個護身符嗎?還是個傳遞訊息的暗號和標識?

“是的,冇錯!那個黑衣女人就是陪伴E國將軍左右的女殺手,而那飾品無疑是用來與她的同夥溝通訊息的標誌……”

宋雲想著,心中的恨意又深了幾分。

“諸葛芸的母親是E國將軍派遣來的女殺手,她是殺害父親的元凶,這太可怕了!”

宋雲支撐不住,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輕得像根遊絲,猶如站在雲端似的,飄忽搖擺不定。他跌跌撞撞地撲在桌子上,手扶住額角,麵無人色,眼神渙散,好像一名被打倒的士兵。

諸葛芸完全沉浸在母親的畫像當中,絲毫冇有發現宋雲怪異的舉動,她獨自凝視肖像畫,忍不住淚流滿麵。

宋雲望著愛妻,心裡思忖:“想不到諸葛芸的母親就是黑衣女郎,而我的愛妻卻是殺害父親的仇人之女。這真是機緣巧合!畫中的美貌女士真是那黑衣女子嗎?難道是我看錯了?”

宋雲再次舉目觀望肖像,但無論怎樣變換位置或距離,結果都一樣,她正是那個黑衣女人!宋雲眼前突然一黑,彷彿掉入了絕望的泥潭中。

宋雲雖是個年輕人,然而卻十分冷靜、理智。片刻之後,他平靜下來,心想:“諸葛芸什麼也不知道,這不是她的錯,我不能仇恨她、責怪她。

他輕輕地拉起諸葛芸的手,沉默不語地將她帶到樓下。接著,夫妻二人共進晚餐,度過了一個浪漫寧靜的夜晚。

在薑伯夫婦尚未將臥房收拾乾淨之前,宋雲和諸葛芸隻好坐在客廳裡聊天。他們聊的內容都與諸葛芸的母親有關.諸葛芸對母親的記憶不是那麼清晰了,但性情溫柔的她,對母親一直非常敬重和懷念。

宋雲看到潸然淚下的愛妻,心中不免一陣憐愛,一邊為她拭去淚珠,一邊暗下決心不再對妻子提及黑衣女人。

這天夜裡,宋雲失眠了。

“我真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情。如果諸葛芸的母親與黑衣女人是同一個人的話,那麼諸葛宇為什麼還要交給女兒鑰匙呢?既然諸葛宇知道那房間掛著夫人的畫像,在我們來這裡前,他會藏起那幅畫像。也許畫中的女士根本不是那個黑衣女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