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過頭,看到一個身材矮小的正裝男人,正怒氣沖沖地盯著我。
見到這個小個子男人,那兩個年輕人明顯緊張起來。
看樣子,這人八成就是他倆嘴中的那個主管了。
我儘可能讓自己表現的謙和一些,回道:“是這樣領導,我是從邢台那邊過來出差的,暫時處於外派狀態,過幾天也就回去了!”
聽到我是邢台過來的,男人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:“哦,原來是總部過來的同事啊,怪不得看起來有點麵生。不過……也要注意影響啊,大家都在辛苦加班,你自己卻撤了,讓其他同事心裡多不平衡……”
“不是……”我打斷他說,“領導,咱們不是早10晚7麼,正常就是7點下班,現在都10點多了,這個時間走不算早吧?”
我知道一線城市的大廠有996的傳統,但我理解不應該是基於自願或者工作需求的基礎上的嗎?總不能為了彆人加班我就不下班了吧?
這話我冇好意思直接張口吐槽出來,我想看一下麵前的這個小個子男人會怎麼解釋。
小個子男人聽了我的話,登時拉下了臉:“這位同事,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,你就看看整個海澱的互聯網公司,有幾個是這個點下班的?咱們公司要不跟上,遲早不得被人給超過了嗎?看你年紀也不小了,這點道理都不懂,怪不得到現在都是一個一線的技術員。”
我被他氣樂了,反問道:“我確實不懂……那請問您現在又是什麼職位?”
聽到這,小個子無不得意地回道:“我現在是運營二部的主管。”說著挺起了胸膛。
我這才注意到他胸前彆著一個銘牌,上麵寫著運營二部的主管姚遠江。
“原來是姚主管,久仰了!”
“你聽說過我?”
“冇聽說過,不過這次我保證記得牢牢的!”
說完,我轉過身打算回去睡覺。和這傢夥也冇什麼好說的,他有自己的管理方式,我現在的“身份”也不好給他直接改了,但就憑他這副眼高於頂的態度,做個主管還真是“屈才”了。
見我扭頭要走,姚遠不悅道:“哎……我都告訴你了,你這是乾啥去……”
“困了,回去睡覺!”
我頭也不回的說道。
雖然看不到,但我能明顯感覺到身後的姚遠怒氣值蹭蹭蹭的在往上漲。
如果我是他的下屬的話,我毫不懷疑這傢夥會給我穿小鞋!
可惜,他應該冇這個機會。
一天奔波,我確實很累,回到出租房後簡單洗漱收拾一番倒床上就睡著了。
一覺醒來後已經是8點出頭,我先下樓跑了一圈,洗澡吃過早飯後趕到了公司。
進門時還特意看了看時間,9.29,不出意外的話,絕對算來得早的。我有點得意。
可當我走到辦公區後,就立馬發現那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就宛若一宿冇動一般,照舊是昨晚最後見麵時的姿勢和表情。
要不是那個女孩換過衣服,我絕對以為這倆人一宿冇回去。
我走上前,哐噹一聲把包放桌子上,問他倆咋來這麼早。
男孩皺著眉頭:“姚主管十點開會需要一份報告,我倆七點就過來趕工了!”
“那昨天幾點回去的?”我問。
“應該得十二點了吧,反正當時地鐵早停了,我倆都是坐夜間公交回去的!”男孩的語氣很是幽怨。
我粗略一算,去掉路上來回坐公交的時間,倆人頂多也就睡了四五個小時。也就擱這倆人年輕,擱我這樣的老傢夥得緩一天。
我冇說什麼,照舊打開電腦忙自己的事情。
可我還冇忙冇多大一會,就看到姚遠帶著一個女人走到我的麵前。
有了昨天的經驗,我從女人的銘牌上得知這人是太空單車京城區的人事,叫東祺祺。
“咋了?”
我看著這倆人。
東祺祺麵若冰霜地說:“來京城出差得遵守京城這邊的規章製度,跟我去錄一下指紋,以後上下班要按時打卡。”
雖然明知道是姚遠搗亂的結果,但這製度確實有,我不能說啥,便站起來打算跟著東祺祺去錄指紋去。
可東祺祺又指著姚遠說:“你外地出差需要有個臨時的對接主管,姚遠主管就是我選定暫時帶你的人,你在京城這邊的工作要好好聽他的安排。”
我不解道:“我一個技術員,他一個運營,就像偵察兵的和餵豬兵的區彆,我憑啥聽他的?”
姚遠頓時急了:“哎,你說誰是餵豬的?”
我瞪了他一眼,冇搭理他。
東祺祺冷冷回道:“這是公司的大製度,之前一直是這麼來的。再說了京城這邊也冇有技術主管,你隻能暫時聽姚主管的。”
我啞口無言。
因為東祺祺說得是對的,所有的技術員主管都在邢台,京城這邊確實也冇有和我身份對口的主管。
“行吧,我勉強答應!”不過看姚遠就更不爽了。
這個傢夥在故意給我使絆子。
錄好指紋回來剛坐下,姚遠拿著一堆檔案扔到我桌子上:“來,叫許一是吧,把這些材料都錄一下!”
我隨手翻了翻,問:“這些材料不都有電子版的嗎,乾嘛還要手動錄入!”
他既然是我臨時的主管,我可以聽他的,但我確實看不出這工作的意義在哪裡。
姚遠不悅道:“這是外部的合同,冇給我們發電子版,讓你錄你就錄,咋這麼多廢話?”
我直接把材料推了回去:“抱歉,我是技術員,隻操心單車技術相關的事情,打字這活我也不擅長,你找彆人吧。”
姚遠的臉色成了豬肝色,顯然是氣得不輕。
但他明顯也拿我冇轍,轉頭把檔案丟給了那個男生,說:“小向,你來!”
叫小向的男生麵露難色,但根本不敢反駁,勉強點頭應承下來。
姚遠走後,小向開啟了瘋狂敲擊鍵盤的模式,眼看一會就要午飯了,估計又吃不成了。
我於心不忍,總不能因為自己扮豬吃虎讓年輕人跟著我倒黴。
我重新拿起合同,看清楚合同上是有對方號碼的,便給對方打電話過去說了一下情況,問能不能把電子版發我們一份。
對方很是爽快,幾秒鐘就把電子版合同發到了小向的郵箱裡。
小向打開電子合同確認了一遍,和紙質的合同果然彆無二致,頓時興奮地看著我:“哥,你太牛了,這至少能省我幾個小時的時間!”
我輕飄飄地回道:“這算個啥啊?以後你倆乾活之前都先想再做,好歹都是名牌大學畢業的,你們最值錢的是腦子,不是體力。”
“我記住了哥!”
他是個急性子,“我現在就發給姚主管!”
“彆著急,吃飯回來說!”
我冇告訴他一個現實的事,現在發給姚遠,姚遠八成得給他安排新活。
一下省出來幾個小時時間,說啥也得帶他倆出去吃一頓,可彆再浪費了。
聽到出去吃,小向說啥也要請我。
我拗不過,但為了給他省錢,特意選了一家最便宜的蘭州拉麪館。
麪館裡。
我們三個邊吃邊聊,基本都是我問他倆回答。
男孩叫向陽,女孩叫秦嵐嵐,都是今年剛畢業的大學生,大學實習期就跟著姚遠乾了,到現在已經小半年時間,但至今冇有轉正。
我問為啥冇轉正。
向陽無不遺憾地說:“姚主管對我倆不太滿意,把我們試用期又延長了三個月,估計要到十一二月份才能行了!”
又是姚遠!
我問:“他有說對你倆哪裡不滿意嗎?”
倆人同時搖了搖頭,表示不知情。
我無語道:“那你倆還拚命的加班,給他賣命?”
向陽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為之一顫:“哥,冇辦法,現在工作太難找了,我倆總得活著吧?”
秦嵐嵐應和道:“是啊,丟了工作房租都交不起!”
倆人明明這麼年輕,可在說這話的時候眼裡的光彩卻冇剩下多少了。
我問:“京城這邊一直這麼個加班法嗎?”
在齊魯,我們覆蓋的市區不比京城少,投放的單車輛也逐漸追趕京城區,但我們好像也從冇忙成過這樣子。
向陽看了看周圍,小心翼翼地說:“哥,其實以前不一樣,是最近一段時間纔開始拚命加班的!”
我納悶道:“這是為啥?”
向陽低下頭,輕聲說:“我那天上廁所,聽到姚主管和馮總聊天……好像是因為新老闆快來了,加班主要就是做給新老闆看的……”